宁常安

人懒还渣

【罗浮生x韩沉】逐光

第一次写文有点惶恐。
全程文笔跟不上脑洞,这种感觉挺折磨的。构思了很大的一个局,但是由于时间不够能力不足,只能写成这样。很多细节都没有展开,也没有完全表现出来,能达到预期的十分之一已算不易。
韩沉和罗浮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,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爱情,就是能担负同样的责任,有共同的理想。
没有谁强过谁,最好的状态大概是相互扶持,一路同行。



凤凰来临没有痛苦只有快乐
浴火重生冰雪消融的时刻
总有人记得春夏秋冬陪伴着我
唱着那首永远不老凤凰歌

——《凤凰》



江城暮春,18度。

零星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,猝然而至的阴霾没能阻挡住任何人的脚步。清冷的音乐铃声充斥在狭小的空间,韩沉借着红灯的半分钟翻出耳机,戴上,接听,整套动作行云流水。耳机里的人声伴随着电流音模糊得不太分明,韩沉随意应付了几句准备挂断。

“哦对了,老大,那谁回来了。”

韩沉脸上恰到好处的冰冷淡漠仿佛裂开的面具瞬间崩裂,一种堪称复杂的情绪罕见地蔓延开来。同时,他的车也伴随着黄灯明灭一瞬而熄火,鸣笛接二连三响起。

祸不单行。韩沉揉了揉眉心,粗暴地扯下耳机扔了出去,在一片嘈杂中落荒而逃。

三年了,他和罗浮生,总得有个了结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【一】

江城治安良好,所有污秽都被掩埋在深不可见的地底,小混混拉帮结派如蝗虫过境,也不过是要个保护费,抢个棒棒糖。而韩沉不可多得的乐趣就是放学后溜达在各个巷子围追堵截。

彼时他还是个一腔热忱报效祖国的高中生,那些经年积累的冰冷还不曾显露出来,仗着身高腿长打架厉害,成功制服了周边大部分的混混流氓。

当然,凡事都有例外。

罗浮生是韩沉的弟弟,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。幼时的记忆被风霜刮蹭得剩不下多少,韩沉的印象里模模糊糊就只有一小袋芒果味的跳跳糖。而且,当年的罗浮生可没这么混蛋。

明明成绩不错偏偏爱当小混混,俩人又是一起学的散打,从小打到大也没分出个胜负。如今韩沉整顿周边唯一没搞定的就是罗浮生。

韩家黑白两道通吃,出了个想当警察的韩沉,罗浮生自然就一头扎进黑道起卖了命。黑道不比别的,哪怕带着韩家少爷的名头,也得有真本事让人信服。更别说罗浮生这个头顶连半个韩字都没有的少年人。

罗浮生心狠手辣,对自己也狠。刚进美高美三个月就有人挑事,是真是假无从得知。他手里拿了把砍刀硬生生逼退对方几十人,玉阎罗一战成名。当然,那天过后他就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才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。

韩沉拎着书包日常溜达着回家,宽松肥大的校服偏偏让他穿出了名牌西装的感觉。或许是少年蹿个头,校服裤子短了一截儿,露出精致的瓷白脚踝。他一路踢着细碎的小石子,走得却不慢,准确地在家继生煎门口逮到了罗浮生。

罗浮生正抱着一袋生煎在啃,端的腰背挺直,仿佛他坐的地方并不是简陋的路边摊而是什么高档酒店。见到韩沉,罗浮生并不意外,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连头也没抬。

韩沉接了袋子顺势坐在他身边,“吃了十几年了,还没吃够。”语气是肯定句,罗浮生没回答。他嘴上说着,还是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。两个人就这样各吃各的,直到夜色降临。

小摊亮起了昏黄的灯光,彼时这个城市边角的暗潮汹涌还同这两个少年无关。韩沉叹口气抢先坐上了罗浮生的哈雷断绝了他溜走的意图,粗暴的重量压上去,罗浮生的眉角狠狠地跳了一下。

“韩沉你他妈对老子的宝贝好点儿!”罗浮生挥过去的巴掌一点儿不含糊,韩沉扔了生煎袋子扬手接招,袋子划过圆弧准确落入十米外的垃圾桶中。装模作样,罗浮生暗骂一声,俩人专心对打起来。

夜色渐深,两人身形逐渐被暮霭淹没,拳掌相击同时后退半步。韩沉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墙角,浸了汗的发丝贴在额角弱化了几分凌厉的眉眼,他瞥了眼摩托车上的罗浮生,似是不经意地询问。

“你今儿状态不对,受伤了?”

“对。上次在美高美打了一架,胳膊划了道口子。要不然你能跟我平手?”罗浮生嗤笑一声,撸上袖子。许是伤口裂开,白色绷带浸染了血迹有些触目惊心,他连看都没看只撑在摩托车把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沉。“我说,韩少爷,您屈尊降贵来着有事?”

韩沉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,在脑海中翻出念叨了好几遍的台词,最终还是只吐出干巴巴的一句话。“你就不能离开美高美?医生,律师,哪个不比你现在好?”

罗浮生没忍住笑出了声,咧开的嘴角露出一口亮白的牙,他抬起头盯紧韩沉,眸子亮的惊人,似乎所有的星光璀璨都沉在他的眼底。他相貌本来就生得极好,笑起来人畜无害,却偏偏压迫力十足。

罗浮生探身拍了拍韩沉的肩膀,丝毫不遮掩他的挑衅,“韩沉,让我这砍人的手去拿手术刀,你是不是想太多了?”

“再说,我帮你们看着美高美,岂不是两全其美。你做你的警察,我当我的混混,多般配。”

趁着韩沉莫名走神,罗浮生果断跳上车跑路。

哈雷发动的烟气呛了韩沉一脸,他气极站起,只看到罗浮生的背影,一溜烟消失在拐角。他无奈捡起地上的书包和外衣慢悠悠地晃回家,这个城市在霓虹灯下亮如白昼,少年的英雄梦清晰地映在他眼中,即使沉入最黑暗的沼泽也无法磨灭。

再后来,韩沉警校毕业进入黑盾组,在出任务时意外失忆。同年,罗浮生出国。

一切仿佛沉入了波澜不惊的海面。那些潮起潮落都已被封存到过去,一丝一毫也无法渗透出来。

【二】

这是个黑暗的世界,他挣扎在深处,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,看着一幕幕电影画面光速掠过。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和假想,快得他无法捕捉。有一种不可抗力仿佛锁链一般将他牢牢禁锢,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,牵引着他的意识沉沦到早已编排好的深渊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韩沉捏了捏眉心,漫不经心地喝着豆浆,桌上的早餐是大毛带给他的每日小笼包。

原本已经好几年没做过的噩梦,仿佛被罗浮生这三个字从记忆深处拽了出来。他知道这个梦里有他的记忆,那些翻来覆去的光影就是他六年的爱恨情仇。于是我们伟大的韩警官在梦里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个熊猫眼。

韩沉从纸袋子里摸出个包子扔进嘴里,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让反应神经慢了一秒。

他一把拽住经过的大毛,声音里带了隐晦的异色:“这是你带的?”

“咦?老大,我刚来啊,早餐还没发呢。”大毛诧异地趴在桌上闻了闻那袋包子,像个缉毒的大型犬。韩沉的右眼皮不合时宜地跳了跳。

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大毛蹭地一下站起,指着那袋包子语无伦次地嚷嚷:“哦哦哦!这个不是家继生煎的包子吗?火爆得根本买不到啊,老大给我尝一个!”

耳边嘈杂都没能影响到韩沉的思绪,他盯着桌面,有种叫做怀念的情绪逐渐蔓延开。脑中电光火石划过无数画面,模糊不明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突兀而尖锐的铃声刺穿了韩沉眼中的薄雾,他塞了两颗薄荷糖进嘴里,刺激的清凉冲上天灵盖,昏沉的脑袋也清明了几分。

电话那头的人声仿佛越过了整个纪年:“韩沉,我回来了,不见一面吗?”

韩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,薄荷的残余冲击着他的神经,瞬间进入的高度严谨的工作状态让他果断拒绝了这个邀约。

“这位先生,我的时间很宝贵,无故浪费警力是要被拘留的。”

罗浮生轻笑一声也不多做游说:“好的韩警官,不过,我们马上就会见面了。”

韩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要询问,但是罗浮生已经挂掉了电话,他冷哼一声将手机甩到一旁。

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,凌乱的脚步匆匆踏入。

“韩神,市中心发现不明尸体,资料与档案已转入黑盾组。案发现场,”

“浮沉往生。”

【三】

浮沉往生是韩家的企业,之前还是个简陋的酒吧,鱼龙混杂。三年前不知为何改名换姓,一跃成为了江城第一高级私人会所。

案发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,地方比较偏僻,虽然是市中心,但是路上行人不多,倒也没造成太大的恐慌。

“死者是普通的中年男子,目前身份不明。脖子上有刀伤,一击毙命。死亡时间为昨晚八点到十二点,具体情况需要法医确认。”韩沉边听边翻看着证据袋,凶器是一把水果刀,现场十分干净,连血迹都很少,有极大可能性不是案发现场。

杀人抛尸。韩沉心里有了定论,他低头绕着尸体转了两圈,莫名的不详感萦绕心头。他蹲下身,撩起尸体的袖子,手腕上一行奇特的数字映入他眼中。

001420。

他的发现立刻被随行警员记录在案,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。

韩沉四下打量一圈道:“这条街前面是什么?”

“韩神,这是个高级私人会所的后街,平时没怎么有人来。监控摄像头损坏多年,因此没有什么证据留下。”

“好。”韩沉应了一声,“去会所看看,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。”

韩沉刚踏进大门就被侍者牵引到了包厢,包厢很简洁,灯光昏暗。罗浮生坐在偏僻的角落,好看的脸隐没在阴影里,闭目养神长睫微颤。门被推开的咔哒声似乎惊醒了他,他睁开眼睛,轻轻笑了一下。

“韩警官,终于见面了。”

“罗浮生,你找我来陈述案情可以,如果是别的什么事,那恕不奉陪。”

韩沉落座他跟前,数年的岁月打磨只让罗浮生的眉眼愈发深邃,在韩沉看来,他依旧是那个笑眯眯却不近人情的家伙。

罗浮生似乎是猜到了韩沉心中所想,他倒了杯茶推到韩沉跟前:“我才刚回来,韩警官不跟我叙叙旧?有些不近人情了吧。”

韩沉瞥了一眼茶杯,笑容有些讽刺:“罗少爷说的是什么旧?救命之恩?不杀之情?”最后几个字被他硬生生从牙缝里挤了出来。“罗浮生!”他重重地拍桌而起,眼睛有些发红,“别以为你躲了三年就能一笔勾销了,别以为美高美改了名就能抹掉一切!”

三年前,韩沉刚调到黑盾组,是个一腔热血的小青年。何琦是第一个带他的,几乎是事无巨细一手包办,两人因此也培养了不少师生情。有一天韩沉接到罗浮生电话,说的就是一桩他们半个星期没有头绪的案子。何琦不放心他一个人,于是跟他一起去了美高美。

后来,路上发生了爆炸,知道他们出行和路线的只有罗浮生。何琦死了,他躺了一年才醒转但是失去了六年的记忆。他的回忆从小巷子里的生煎香味一转眼便是生死仇恨。

韩沉出了门点上烟靠在墙上吞吐烟雾,他看得出来罗浮生知道什么,但他也明白他什么都不会说。当年无话不谈的兄弟还是走上了这一步,应了罗浮生当年那话,般配的很。

人也会有往生吗?游荡的魂灵会找到回家的路吗?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浮沉往生的大门。

罗浮生,没有你,我也能找到真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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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浮生走进门,向正中央的座位上的人鞠了一躬。一根棍子猛地敲上了他挺直的脊背,他抖了一下直直下跪,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重响。棍子与皮肉接触的声音令人牙根发软,罗浮生连表情都没变,硬生生捱住了。

“浮生啊,你知道我疼你的。”低沉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情绪说出这样的话反而让人毛骨悚然。罗浮生微一低头,恭敬道:“是,今天的事是手下人处理不当,浮生理当受罚。”

“你可别怨我啊,我都是为了你们好。”那人起身走进黑暗中,脚步声渐次远去。

罗浮生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,大片的血迹从指缝中渗出,仿佛盛开的血色玫瑰。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黑暗尽头,嘴唇翕动。

快了,就快了。

【四】

案件出乎意料地很快就结案了,虽说中途也波折了一番,但是韩沉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。嫌疑人供认不讳,所有的证据链都指向他,唯一的断层就是被害人手腕上的数字。

001420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韩沉一手摩挲着照片,另一只手屈指轻叩桌面。很多细碎的记忆电光火石般划过他的脑海,有根断裂的线隐约被连接成型,他蹭地站起冲向档案室。

三年前的事故后,那件案子似乎不约而同地被所有人都遗忘了,档案袋里清楚标记着结案却连犯人的名字都没有。韩沉一张张照片翻看过去,果不其然看到了相同的数字痕迹,011220。

两件案子跨越三年的时间重合到一起,两张照片交汇的画面仿佛是一把锥子在敲击着他的脑壳,韩沉抵住额头强忍痛苦。

“韩沉,罗浮生出事了,快来美高美!”

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,是谁在说话?罗浮生,罗浮生怎么了?

纷杂的记忆里,难以形容的心悸逐渐攀爬而上蔓延到四肢百骸,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明明在咫尺之间却仍难以触及,他伸出手,却被拖入记忆的深渊。

韩沉哀嚎一声,手里的照片散落一地。他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在逐渐成型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,剧烈地喘息着。

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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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沉第一次在晚上来浮沉往生,流离的灯光照亮着游荡在夜晚的躯壳,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人的灵魂正在所谓灯红酒绿中逐渐消弭。韩沉皱眉躲过东倒西歪的酒鬼,径直朝那天去过的包厢走去。

浮沉往生里像个华丽的迷宫,侍者不约而同地忽视了他,警察的本能让他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包厢。他推开门,区别于外面的光影变幻,这里面只亮了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,罗浮生正躺在沙发上睡觉。

净白的灯光打在脸上,让他的眉目愈发清晰,也许是睡梦中的缘故,他身上有种罕见的柔和。他只穿了件褐色的皮夹克,韩沉眼尖地发现皮夹克似乎有点旧,袖口都蹭出了毛边。屋里空调的温度似乎有些低了,罗浮生几不可闻的抖了一下,眉间竖起深深的褶皱。

韩沉皱了皱眉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给他披了上去,不经意蹭到了罗浮生的下巴,一种异样的感觉自指尖蔓延到全身。韩沉心里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,好像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理所应当。

灯光突兀明灭一瞬,下一秒天旋地转,韩沉发现自己已经半躺在沙发上。罗浮生扣紧他的手腕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,手臂撑在他身侧像是个久违的拥抱。韩沉心里一悸,推开的手顿了一下。

罗浮生保持这个动作未动,半长的额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,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。他微抬起头,那些痛苦和怀念已经被埋在暗沉的眸底,他勾起唇角笑容意味不明。

“韩警官现在这个样子还真让人心动。”

罗浮生微凉的手触上韩沉的脸庞,他俯下身似乎要亲吻上去。韩沉轻哼一声折住他的手腕大力推开,罗浮生眼中光芒一闪,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反而借势将他拉起,做出拥抱姿态搂向他腰间。

韩沉素来不是心软的人,罗浮生放肆的动作让他心里涌起难言的火气。他使了十成十力道握拳直出,此间动作与昔日场景微妙重合。后背传来的疼痛使得罗浮生身子一僵,毫无意外地被打了个正着,他仰面倒下脸上没有丝毫变化,拳风扬起他额间碎发却在距离一厘米处猛然停止。

韩沉喘着粗气单膝跪地,拳头攥得太紧骨节隐隐泛白,“罗浮生,我真想打死你,当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。”

罗浮生扯动嘴角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,冷不防伸手把韩沉拽进了怀里,手臂勒在他腰间,硌得韩沉头皮发麻。

“罗浮生,你疯了!”韩沉毫不客气屈肘击在他小腹上,罗浮生闷哼一声终是缓缓松开了手臂。黑色衬衫被揉得皱巴巴地贴在身上,韩沉站起身居高临下,“罗浮生,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,当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告诉我。”

“当年何医生亲口下的死亡通知和你的失忆证明,不比我说的话更令人信服?韩沉,你其实什么都知道的。”

韩沉站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第二句话,罗浮生就静静地躺在地上,似乎是睡了过去。

“韩沉,跟着你的心走。”临走之前韩沉听到罗浮生几不可闻的低叹。

他回过头,包厢里很亮,罗浮生却像个巨大的黑洞,周遭是沉沉墨色,氤氲不明。

韩沉回到家掏出口袋里皱皱巴巴的纸,上面是一个地址和手机号。当年他的主治医生是个姓胡的老头子,以罗浮生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,他这样说一定是跟这个地址有关。而在浮沉往生里还让罗浮生如此谨慎的人是谁,答案不言而喻。

韩沉有些颓然倚靠在沙发上,纸条被搓得几近粉碎,他面前摆着明晃晃的两条路,抉择只在一念之间。客厅里的感控灯等不到主人的气息而寂寞地熄灭,半晌,噗通一声打破了宁静,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进垃圾桶的声音。

这时,黑暗中亮起一方小小的屏幕,“喂,是何医生吗?我姓韩,请问您明天有预约吗?”

【五】

韩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,他发现自己正坐在警局的桌前。人来人往,没有人注意到他,这和他现在的办公室不太一样,他恍惚起身,宛如幽灵般行走游荡。

他看见了很多,包括青涩的自己和,…老师。灵台随着时间推进而越发清明,这些画面和记忆中的场景逐渐重合。直到时间线游移到那个惨烈的夜晚,他接到电话,电话里却不是罗浮生的声音。

“韩沉,罗浮生出事了,快来美高美!”

“你再不来他就死了!”

韩沉伸出手想要阻止,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。

再就是冲天的火光和巨大的爆炸,他站在烈火中被重重包围,他看见罗浮生朝他跑过来,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扭曲神情,那是悲伤和痛苦。

真丑,韩沉蹲下身捂住了脸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罗浮生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苦,横贯的刀伤有些触目惊心,心腹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他跟前,他却连个表情都做不出来。

粗鲁的晃动惊醒了罗浮生,他被推得一个踉跄。双手束缚在背后无法保持平衡,他挣扎了一下狼狈地摔在地上,血迹和着灰尘沾在脸上,竟是凄惨得很。

罗浮生挪动身体避开伤痕,扯出一个堪称纯真的笑,“义父,您这有点狠心了。”

“浮生啊,我收养你,养大你,可不是让你反咬我一口的。”韩尤良从阴影中迈出,脚步停留在他跟前。他低头看着罗浮生,脸上的悲悯和心痛毫无遮掩。“韩沉那里是你说的吧,果然是我的儿子,手段就是不一般。当时没让你跟韩沉一起当警察,真是可惜了。”

“您过奖了。”最后一句话似乎戳中了罗浮生,他瞳孔缩了缩,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黯淡。他轻咳一声有些气血不足,“韩沉是您的亲生儿子,没想到您会把他牵扯进来。”

“真狠心啊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尾音被堵在韩尤良的飞起一脚中,他擦着地面滑出两三米,重重地撞在水泥管上。

罗浮生低下头吐出一口血水,粘血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,他晃了晃脑袋好容易缓过一口气。

“三年前您利用我炸死何警官,趁韩沉养病用心理暗示改了他的记忆。不过,”他咧开嘴,牙根渗血,“您太自大了。”

“想想也是,人体藏毒运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做了,您还怕什么呢?您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吧,尸体都不成样子了。您应该庆幸我留给警方的那两个人是正常的。并且,多亏您的不信任,倒是把我踹下了贼船。”罗浮生直起身子靠在水泥管上艰难喘息,他抬起头目光利剑般刺在韩尤良脸上,一字一句掷地有声,

“多谢义父,救命之恩!”

韩尤良脸上得体的怜悯缓缓收敛,他摇摇头轻叹一声语气仍是一派温和,“你说的对,自大的人都活不长。”

下一秒,罗浮生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。“再见了,浮生。”

枪响,呼唤,重回平静。

他终究还是想再见韩沉一面。

【六】

江城暮夏,23度。

细雨纷纷,雾霭沉沉。三个月前,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爆出人体藏毒案,藏毒人皆是以各种方式被拐骗而来的普通市民,手腕上刻了编号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正规严谨的很。受害人数量和凄惨程度,语言难以描述。黑盾组全体出动,不日破案,深埋于黑暗里的灵魂终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。

韩沉粗暴地把雨伞扔在架子上,溅出一地水花。低气压的办公室落针可闻,新来的警员缩缩脖子扣上了外衣的扣子。

韩沉走到桌前,冷着脸把桌子上一捧闪瞎眼的红玫瑰塞进了垃圾桶。垃圾桶太小,花朵试图挣扎却被更狠的一脚踹入。

“以后闲杂人等,禁止进入。”

“闲杂人等是在说我?”熟悉的懒散声音传入耳中没换来韩沉的高贵注视,罗浮生厚着脸皮凑过去,双臂撑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。

“来人,叉出去。”

“喂喂喂,韩沉你别这么狠吧,我刚醒就过来找你了。”罗浮生扬了扬被裹得像个粽子的手臂试图卖惨。谁知韩沉铁了心不抬头,连个发挥的机会都不给他。

罗浮生隐约猜到了韩沉的想法,收了卖弄的心思轻叹一声坐在他面前。“韩沉,你不是因为我骗你才生气的。你在想什么?”

“我觉得我是爱你的。可我想不起来,罗浮生你知道那种感觉吗?”韩沉抵住额头,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。

“怎么,你这是想演个琼瑶剧?要浮生哥哥配合你吗?”听了他的话罗浮生连个心疼的表情都没露出来,他似乎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嫌弃,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直接砸在韩沉余愁未消的脸上。

“滚!”

罗浮生站起身隔着一张桌子抱住了韩沉的肩头,及时地消灭了他的怒火。他低声轻笑,胸腔的共鸣震得韩沉心口发疼。

“三年前是我一门心思想要清扫黑暗,却高估了自己的力量,害人害已一事无成。你失去的六年过往的确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回忆,但是现在我回来了。”

“没了记忆没关系,我可以重新追你一次。”罗浮生近乎虔诚地低头吻上韩沉的嘴唇,

“所以韩警官,我现在能被逮捕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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